哀声

#详情见前文

————

（十六）

白井黑子住回了家，生活一下变得无聊起来。

她一如既往地在早上七点起床，尽管她不用去执行任务，也不用准备课程。或许是没法适应，也可能是别的原因，白井时不时会感到心底传来的恐慌。

‘已经住回来了三天了……’坐在窗边的白井看到街道上的学生，又回头看了一眼时钟，‘八点。近期还算和平，没有行动的话，现在应该在训练吧。’

‘训练。’白井在脑子里又想了一遍这个词，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，‘现在的训练应该是正规的统一训练，她肯定也不会允许『特殊训练』。’

会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。

白井记得自己曾经也有过训练，或许是十岁的时候开始？虽然记不清年龄，但她把画面记得很清楚。当时‘大人们’看中的是空间移动这个能力，他们说：‘很适合把恶人偷偷抹去。’

剿灭部队的组成很复杂，除了拥有枪械的士兵外，还有负责善后的运输队和负责武器设备的技术队，而白井则是属于高阶的‘特殊人员’。

可因为‘特殊人员’的年龄不相同，所以每一个人的训练方案也都不一样，但印象中，白井从没有与其他人一起训练过。

‘大人们’总是把她放在一个密闭的大空间里，给她一样武器，然后再从牢里挑选一个犯人放进来。白井大概能猜到，站在观察窗里的大人一定是跟犯人们说了‘打败她就可以无罪释放你’这种话，不然那些人怎么会以命相搏呢。

就算如此，十几岁的自己还是在地下基地的‘训练’中活下来。后来她得到上头的重用，获得了在学园都市的特权，甚至她还从人们的聊天中得知——

自己被称为功臣。

按理说，如果她想，她一定会过上不错的生活。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，白井又开始觉得四周安静地让人窒息了。

从窗台下来，她迈步走向书房。望见远处那扇门上挂着的青蛙牌子，白井突然想起，部队当时似乎有警告过自己。

不要做多余的事，不要有会拖累你的感情。指的当然是把御坂美琴带回家这件事情，记得当时自己回复的是‘不会’。

没有做到呢……但好在现在也不需要执行任务了。

这么想着，白井已经走到了书柜旁，在左侧隐秘的按钮上摁下，书架向两旁退开，露出空空如也的枪架。

‘果然会不习惯，之后还是抽个时间放上吧。’

“叩叩叩！”

敲门声一下打断白井的思绪，她急急忙忙地走向外面，满脑子想的都是，‘是不是御坂美琴过来了。’就连她自己也没发现，以前的她遇到这种情况，第一反应一定是拿起武器。

往猫眼里一看，真的是茶发少女。“你怎么过来了？”白井开门这么问道。

“送东西。”

也没多说，还喘着气的御坂跟着白井走进了门，走向沙发的这么一段过程中，她很快将四周扫了一遍。房间很明显又被收拾了一遍，没有潮湿的味道，阳光也从窗户照了进来。

只不过，茶眸看到虚掩的书房门时放大了一瞬。往日的回忆涌了上来，白井若是进了书房，就说明有‘工作’了，但御坂最后还是没有问，如果真有那种事，她有自信自己会截到消息。

“东西是？”

从厨房端了水出来，白井疑惑地看向御坂。如果是生活用品，完全不必亲自送，而且她也知道御坂不会愿意来这，所以她过来送就说明……

“自己看吧。”茶发少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盒子。

好像在哪里见过？心里这么想着，白井接过盒子打开了，是一枚荣誉勋章。这会她想起在哪里看过了，是小时候在‘大人们’的办公桌上。

“这个是……”

“功臣啊。”御坂也不拐弯抹角，直接说道：“剿灭部队的好几个成员都有资格，你自己知道的吧，为什么。”

“嗯。”白井当然知道，他们‘特殊人员’清除了这么多恶人，上面才会发这种东西吧，虽然对她并没有什么用。

“但是，”御坂顿了顿，继续说：“只有你一个人确实收到了。”

“为、为什么？”

“他们死了，都是独自一人死在家里。”茶眸盯着樱发女生。

“是吗……这样啊。”

樱眸里流露出悲伤，其实白井曾经也有想过，在心里承受不住的时候一了百了，但好在她有遇到御坂美琴，才逐渐在那样的笑容中放弃自尽的念头。

可白井的那些队友并没有她这么好的运气遇见自己的光。

“你会那样吗？”御坂美琴突然发问。

“啊？”意识到对方在问什么，白井匆匆摆手，“不，我不会的。”

沉默了一会，御坂站起身打算离开，却没料到手机突然响起。皱了皱眉，她也只能接起电话。

这通话的一分钟内，白井只听见御坂说了‘嗯、可以’一类的词，表情也是冷得跟冰块一样。

怎么说呢，白井回忆着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。如果自己没有离开，御坂不去部队，她们现在会变成什么样？

御坂美琴还会是那个放学回家后，第一时间跑到自己身边唠叨学校趣事的少女吗？

“你真的长大了呢。”

在少女挂断电话后，年长者这么说道。

“是吗，但似乎还是比不过白井黑子。”

“你不用和我比的，我当时的情况不一样……你应该生活得更自在。”

“这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。”御坂居高临下地看着白井，一字一句地说着：“我很好，不用你担心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发现御坂拿起外套打算离开，白井又说：“等一下，有个东西，你帮我交上去吧，我以后应该也用不到了。”

“快一点。”

“你先坐一会，我去书房拿。”

而后白井匆匆走向书房，再一次摁下书柜侧边的隐秘按钮，在枪架的里侧，她又一阵摸索，从暗格里取出了一个手环。

既然是放在这里，这当然不是普通的东西，而是根据白井能力特别制作的稳定器，既可以增强能力，也能稳定精神状况。

手环的内侧刻有名字，白井摸了摸，但最后还是将它装进了小袋子。

“就是这个……诶？”刚走到客厅，白井停住脚步，沙发上的人似乎睡着了。看了一眼时钟，自己只进去了不到五分钟。

应该是太累了吧，这么一会就睡着了。

将小袋子放上茶几，白井走得离御坂近了些。几十公分的距离让她清楚看到少女手背上那道狰狞的疤，是烧伤导致的。

想着想着，白井情不自禁地想要伸出手去碰碰那道疤。

但是，少女突然睁眼了，御坂的动作很快，就像是遇见敌人一样，她将面前的人摁在沙发上，身边还闪起了蓝色的电光。

“是我……”

直到白井出声，御坂才猛然反应过来。松开手，她站起身，话语里透露着不满，“你刚刚在干什么？”

“我想看看你的手。”

我的手？

御坂突然回头朝白井笑道：“你想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？就是上次那个女孩，那个来演讲侧台找我的女孩，是在救她时留下的。”

白井黑子颤抖了一下。

“这样啊。”可尽管如此，她还是抬头朝已经长高的少女说道：“那情况一定很紧急，才会因为上药不及时留下这样的伤疤，当时……很痛吗？”

御坂美琴突然避开了年长者的目光，声音沙哑地回答：“还好。我要回去了，东西呢？”

“在这里，是我以前用的稳定器。”察觉了少女的目光，白井又说：“是那位医生做的，对身体没有负面影响。”

“嗯。”

就这样，白井站在原地目送御坂离开。她心里当然想过留少女下来吃饭，但目前这个情况，大概也只会变成两个人谁也不说话，然后冷冷地结束一餐。

所以就这样好了，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
“路上小心。”白井这样说道。

「我出门了。」御坂突然想起，过去的自己似乎会这样说，然后再期待监护人笑着说一句路上小心。

回头看了一眼，白井黑子脸上淡淡的笑容与从前一样。

“我走了。”

说了这么一句，御坂美琴迈步走下楼梯。

‘过去只是过去。’

tbc.